陈进：创新推动图书馆转型（图）

采访时间：2018年12月5日

初稿时间：2019年5月14日

定稿时间：2019年7月1日

采访地点：北京大学图书馆

创新是人类社会永恒的主题，图书馆的发展也不例外。一些人总是走在改革创新的前列，他们做的永远是在“不断打破”，身体力行地推动和影响着图书馆的发展。上海交通大学图书馆馆长陈进被誉为是“图书馆创新与转型的先行者”，10多年来，带领上海交通大学图书馆探索出了一条独具特色的创新发展之路，成为国内高校图书馆发展的典范。2018年12月5日，“从共建共享走向融合开放”——2018 CALIS年会期间，e线图情采访了这位被业界誉为“最具2.0精神”的馆长。

一、关于职业生涯

e线图情：陈馆长您好，很高兴您今天能接受我们的采访。首先请您介绍一下您的学术经历和职业生涯。

陈进：我本科学的是机械设计，硕士阶段学的是机械振动，博士则是机械设备故障诊断，所以我其实很长的时间是在从事机械振动领域的研究。后来因为学校的工作安排，就到了图书馆工作，目前我已经是高校图书馆任职时间最长的馆长之一了。

e线图情：您担任馆长有多少年了？

陈进：到今年（2018年）已经11年多了。所以我对图书馆工作，对图书馆的服务体系，算是有些了解了。

e线图情：是什么动力让您这么多年来一直坚守图书馆工作？

陈进：我到图书馆工作完全是由于学校的工作调动，但是我觉得既然到了图书馆，就要把图书馆的事做好，这是一个很原始、很朴素的想法。因为我知道原来图书馆在学校并不是很受重视，所以我当时最基本的动因，就是要用有为来争取有位，我们必须做一些事，把图书馆的地位提高上去，在这个过程中，逐步就喜欢上图书馆了。用工作哲学来讲，有的时候，你刻意求一件事情，不一定就能够求得到，如果你用心地投入精力，用心地真正去爱它，就能把它做好。在我心里面我和图书馆的关系，就是相识、相知、相爱、相吸的过程，这个一点都不假。要不断地去探索，了解它，在了解它的过程中，就会爱上它，你只有爱上它，才会去用心经营它，只有用心经营它以后，才能把它做好，做好后才会产生更多的新想法，同时更多的问题暴露出来了，你就会继续做下去。

e线图情：您是2017年度上海交通大学校长奖的获得者？

陈进：是的。上海交通大学校长奖设立于2003年，通常颁发给一线的教授、科研人员，这是首次颁发给图书馆人员，是学校对我们图书馆工作的高度认可。

二、关于图书馆创新

e线图情：10年前，您首创的IC2的服务理念，在业界有很高的知名度，您被誉为是最具2.0精神的馆长。请您谈谈上海交通大学图书馆的创新历程。

陈进：正如我前面所讲，过去中国的图书馆并不是一个特别高大上的地方，在学校甚至是属于边缘化的机构，图书馆的人员结构、服务体系，各方面都不是特别好。我刚到图书馆工作的时候，和很多同事做了交流，发现图书馆有一群年轻的同事，他们心里也很有想法，希望把图书馆做好，只是没有机会、没有环境、没有条件来展示他们的想法和才能。我们就在一起思考，如何把图书馆做好。当时就整个图书馆的发展，我们经过分析、探索，逐步形成了一个“31”布局的发展轨迹，就是重塑理念、机构改革、服务体系建立，再加上生态文化的营造，构成一个图书馆的完整服务体系。

图书馆要做好，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要重新确定服务理念。2007年我们开始做服务理念的头脑风暴。过去我们经常说“读者第一，服务至上”，这样的理念没有针对性，比较空洞。于是经过集思广益，最终确定了84个字的服务理念体系，其中36个字是核心，即“资料随手可得，信息共享空间；咨询无处不在，馆员走进学科；技术支撑服务，科研推进发展”。这里包含了图书馆服务的全新定义，就是：图书馆首先要将馆舍空间营造好；同时必须走出去开展服务，走到校园的每一个角落；最后，还需要用实力去推进服务。就是在今天来看，我依然觉得我们那个时候做的这个理念还是很有效的。

服务理念确定了，接下来就要做机构改革。我们通过对原有部门的重组与整合，形成了“三部一所”的组织结构。其中，三部是指读者服务总部、技术服务总部和行政管理总部，而一所则指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。读者服务总部以学科化服务为主线，将传统的图书借阅、参考咨询等直接面对用户的工作分散到各个学科服务团队中。学科服务团队由学科馆员、学科咨询员和管理员三块组成。技术服务总部负责资源建设（采编）、系统维护与研发、以及后勤等后台支撑工作。行政管理总部则主要负责管理、宣传、接待、交流等日常行政工作。

第三步就是要建立起有效的服务体系。我们创立了IC2创新服务模式，并在此基础上确立了泛学科化服务体系。上海交通大学是一个创新氛围比较浓厚的大学，因此我们就将Information Commons（信息共享空间）和Innovation Community(创新社区)这两个IC进行融合，而且是IC乘IC，成为IC2，希望图书馆的服务效能可以按照平方级的关系实现倍增。不仅要提升服务质量，而且服务效益也要获得倍增效应。所以最终我们提出了IC2创新服务模式，在此基础上，建立了泛学科化服务体系，形成了所有服务学科化、学科服务泛在化的全新服务体系，让服务无处不在，走进院系，走到办公室，进入实验室，融入学科团队，嵌入研究过程。

为了确保图书馆服务可持续发展，还要再加上生态和谐的文化营造。其实，图书馆的理念、机构和服务体系组成的服务的骨架，而文化则让骨架包裹了血肉，只有如此，图书馆的整体发展才会是生态化的。另一方面，为了在持续发展的过程中不断提升管理水平和服务质量，分享经验和成果，我们创办了“图书馆管理与服务创新论坛”，到今年已经举办了11届。论坛宗旨是搭建一个交流平台，以锐意创新、勇于探索、求真务实、协同发展的精神，实现分享智慧，激活创意，聚焦特色，拓展未来的目标，围绕图书馆管理与服务创新的思路、方法、举措和实践等大家共同关心的问题，开展研讨和交流。

上善若水，老子在《道德经》里讲水有七善，“居善地，心善渊，与善仁，言善信，正善治，事善能，动善时”，亦谓之水彰七德。水的特点很像图书馆人的品格，总是主动为别人做嫁衣。所以，在论坛的举办地方面，我们借用了水文化，沿着长江逆江而上，从上海到南京、武汉、重庆，开坛交流，然后再顺黄河而下，从兰州、银川、包头、开封，再到济南逐站研讨，一共10站，长江、黄河各5站。2018年起，论坛移师京杭大运河，杭州成为首站。为什么首先选择这三条河呢？长江和黄河是我们的母亲河，是中华文明发源的地方；而大运河则是人工建造的，代表中华智慧的结晶，在世界遗产名录上都很具有代表性。目前，我们这个论坛沿每一条江河均设置5站，选择沿江城市中相对知名度较高的高校图书馆合作举办，希望不断地探索大学图书馆未来管理与服务的新方向。

三、关于智慧图书馆

e线图情：智慧图书馆被认为是未来图书馆发展的方向之一。您创办的“图书馆管理与服务创新论坛”早在2011年就将其作为会议主题之一，今天您在会上的主题报告也是智慧图书馆。您认为未来的智慧图书馆应该是什么样的？

陈进：关于智慧图书馆的定义，目前的确比较混乱。其实，我在2010年就有一个谈智慧图书馆的报告。我认为对于图书馆来讲，要称得上智慧的话，至少要具备感知、物联和智能技术这三样基础，然后再有智慧型馆员和用户，才能够真正让图书馆变得智慧。另外我们要正确区分智慧图书馆和智能图书馆在本质上的不同。智能通常是一个战术性的东西，在某个局部必须要高大上，一旦讲智能，就是要在某个方面具有能替代人的特殊特点。而，智慧就必须是全局性或者系统性的，智慧可以有高有低，比如说我们人类，有的人就非常聪明，也有的人不是那么聪明，但只要是人都是智慧的，他们可以感知环境，借助社会协同，采取不断优化的策略，完成很多不同的任务，并通过学习不断进步。但不同人完成的成效大不相同，所以智慧可高可低。举个例子，AlphaGo是一个智能技术的产物，不能叫智慧，它是专门为下围棋而设计的，到现在为止，没有人能够打败它，但它并不是智慧的。

具体来说说智慧图书馆，它应当包括两大部分。第一就是要有一个能支撑智慧服务体系的平台，这个平台是一种数据驱动（基于云服务）的、开放的、模块化配置的软硬件系统，我们称其为智慧服务平台，事实上，我们已经行动起来开始建立这样的平台了。比如今天会议讨论的FOLIO（一种开源的平台架构），它采用标准化的思路和微服务结构，把整个系统设计成一个可组装的、开放共享的、数据与系统解耦的架构。以往的图书馆管理系统都是封闭的，只能按照它所规定的功能来使用，而基于FOLIO开发的平台，就像是我们大家使用的智能手机的平台一样，可以按照图书馆自身的需求来自行扩充平台的功能，可以到市场上选择合适的功能模块，也可以很容易地由图书馆主导自行开发功能模块。正是看到了这种设计理念的前瞻合理性，我成为了FOLIO的强烈推动者。2018年5月，在CALIS的主导下，在上海交通大学图书馆成立了由上海交通大学、北京大学、中国人民大学、深圳大学等图书馆组成的“41”智慧图书馆服务平台开发联盟，希望能整合资源和力量，尽快开发出新一代的图书馆服务平台。

其次就是智慧服务体系。关于智慧图书馆，我一直倡导要关注智慧图书馆的五要素，其中除了资源、技术和服务之外，馆员和用户是非常关键的两个要素。这两个要素中，馆员队伍要转型，要具备智慧服务的能力，要懂得一些先进的理念和思想，会应用一些先进的智能技术，并且在服务当中能够灵活贯彻；与此同时，用户需要积极参与，因为智慧是一个有机体，用户如果不参与，图书馆服务做得再热闹，用户不感兴趣，就不能叫智慧图书馆。智慧图书馆是一个各要素协同支撑的有机体系，就像我们人是一个智慧体，我们身体的各个部分都要帮助我们完成日常生活、工作等不同任务。同理，用户是智慧图书馆的的重要组成部分，因此对用户的培训和训练是非常重要的。如果这两个要素，馆员和用户，都达到了一定的高度，再加上平台的支撑和其它各方面的配合，五个要素有机集成在一起，相互协同支持，这才是未来真正的智慧图书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