画于西雅图港口

一直以为拉兹是电影艺术的宠儿，虽然世间有无数的流浪者，但与银幕上的拉兹相比，他们似乎少了些什

么。想得久了，便觉得那是幸运。是无望中的冥冥希望，是冰冷世界中爱的雨露阳光。遗憾的是，艺术只是人们的美好期盼与愿望，现实生活的残酷远不是理想世界的再现。

我无意触碰这块社会伤疤，却无意间感受到一些流浪者这个群体的悲凉与辛酸。

那是一个风和日丽、阳光明媚的夏日。靠近港口的西雅图市中心，高楼林立，游人如织。位于第一街的大型

农贸市场，光鲜亮丽，美轮美奂。来自四面八方的各色游客，兴致勃勃地在这里采风购物。走出最后一个风情市

场，乘着习习海风，我来到海滨码头观景拍照。

海的迷人，花的芳香，让我陶醉。拍完最后一张照片，正欲转身离去，忽然发现身后不远处的石凳上坐着一

位衣衫褴褛、神情凄楚的男子。他身穿灰黑色的破烂长衫，几缕稀疏的银灰色短发蓬乱地披散在肩上，光秃秃的

头顶被烈日晒得有些皴裂。他的脸上满是刀刻般的皱纹，活像一张搓皱了的牛皮纸，青黄晦暗。长长的胡须凌乱

地盖住了下脸颊，那只凹陷无神的眼睛忧郁地盯着手里的烟头，高高的鼻梁和干裂的双唇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什

么。最触动我心的是他挎的背包，一个不大的破帆布包，塞满了破烂不堪的棉絮和一些杂物，那是他的全部家当

和夜晚就寝的物品。他静静地坐在那里，一动不动，就像沉默了一个世纪的雕像，在静候着人间天使的降临。

类似的流浪者，我见过不少。可不知为什么，这位憔悴清癯的流浪者却格外打动我心。瞥见他的一瞬间，我

的心满是酸楚。或许是他的郁郁寡欢，或许是他写满沧桑的脸，或许是他单薄瘦弱的身体，深深牵动着我内心最

柔软的神经，让我久久难以释怀。

我不知道这位可怜的流浪者来自何方，但我知道，在这个世界上，还有很多这样的流浪者。他们风餐露宿、

居无定所。无家无业，无依无靠。家，这个幸福温馨的港湾，对他们来说，不过是一个遥远陌生的字眼。

流浪者的存在，其实并不只是贫穷国家的通病，它也是像美国这样的发达国家难以治愈的顽症。在美期间，

我见过不少流浪者。无论是纽约这样的国际大都市，还是纽黑文、奥本尼这样的小城市，都有不少乞讨者和流浪

者。他们背着破烂的行囊，推着装满破烂物品的小推车，站在公路旁、马路边，举着“无家可归，需要钱和食

物！”的纸牌，向来往的行人乞讨。更多的乞讨者在街市商店的路沿边，向行人要钱，要烟。他们当中，以黑

人，中老年人居多，也有白人、年轻人和妇女。

一个冬天的夜晚，我在101公路旁，看见一位黑人流浪者，卷着破烂、肮脏的毯子在漆黑空旷的桥洞里睡

觉，那种孤独、恐怖、凄凉、绝望的感觉让我终生难忘。

流浪者，是社会的不幸者。他们贫穷，他们卑微，他们弱小，他们丑陋，他们令人生厌，他们让人叹

息......他们或是因为懒惰，或是因为疾病，或是因为酗酒、吸毒、贫困等个人因素，但更多的是源于社会制度

的缺失，诸如贫富悬殊、社会不公、缺乏健全的社会保障等原因而被迫走上了四处漂泊的谋生路。

他们很少受人尊重，但他们是人类社会的一分子，他们有权利享有与生俱来的神圣不可侵犯的生存发展权，

而现实社会却无情地将他们边缘化，使他们成为社会的累赘与包袱。如此看来，我们不能不对现代文明产生质

疑：如果人类文明是以牺牲流浪者的基本人权为代价，以无视流浪者的存在，以漠视流浪者的痛苦为前提，这样

的文明无疑是虚伪、肤浅的文明，是人类社会的耻辱与倒退。

从这个意义上说，仅仅以经济繁荣，物质丰富作为社会发展的目标是远远不够的，衡量一个社会的文明进步

程度，更多的应该是社会的公平正义，是老有所依，幼有所养，人有所为，安居乐业，和谐共生的社会状态。

这样的梦想离我们越远，流浪者的梦魇就离我们越近。

这不是乌托邦，就让我们行动吧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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